“大哥,娘他们在说什么?”池槿秋迷茫的看着大哥,旁边的大嫂抱着白白胖胖,已经有三个月大的儿子过来,笑着在她耳边低声说:“娘在商讨你和余四少的婚事。”
池槿秋睁大眼睛,怀疑自己听错了!她不过发高烧昏迷了五天,余从濂就在这期间搞定了所有池家人?她娘就急着把她嫁出去?要不要这么狠,这么急啊!
可接下来二哥的话,让她彻底无话可说。
二哥一脸不舍和惋惜的表情道:“你这五天,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烧,丝毫没有退烧清醒的迹象,我们把全重庆最好的医生请遍了,得到的答复都是你伤了根本,导致抵抗力下降,体质变虚,随时都会生病,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。娘担心你命不久矣,想给你冲冲喜,又听余从濂说,他父母在香港安了家,那里能请到很多有名的外国医生。如果把你弄去香港,有那些医生精心照料着,你的身体应该能慢慢康复。但是,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,怎么能无名无分的就跟着一个男人去香港呢......所以.....妹子,你要成为泼出去的水了!”
池槿秋:.......
突然觉得二哥好可恶,好想打他怎么破?!
第076章
半个月后, 重庆某条主干道上, 十辆贴着大红喜字的福特轿车, 缓缓行驶在路面。
车后跟着一连串穿着喜庆衣裳的迎亲队, 吹着唢呐,一路引来不少路人指指点点,无比羡慕的目光,停在了山下的池家门前。
因为余家已经搬去香港,池大太太又舍不得女儿,于是余太太和余从濂就决定, 他们成亲当日,坐着婚车在重庆绕一圈, 然后回池家住三天, 等于三朝回门,再带池槿秋去香港养身体。
等到车停下来, 池家不大的客厅里, 女宾客们都听见了动静,纷纷上三楼看新娘子准备好没有,顺便堵门讨要红包。
外面冷, 池槿秋的屋子烧着暖炉, 大嫂、李姨娘几个都坐在她的床边,给她检查最后的妆容,池大太太则坐在她对面,一面唠叨婚后该如何相夫教子,一面又眼泪汪汪的说着舍不得她离家之类的话。
池槿秋则端坐在床上, 听着她娘唠叨,时不时应两声,头上顶了个鸳鸯戏水的红盖头,此时额头处被撩了起来,方便看人吃东西。
因为一会儿要绕整个重庆主干道一圈,得花一两个小时,大家怕她饿着,先投喂饱再说。
正吃得起劲时,忽然听见一阵喧闹的“来了来了!”声音,伴随着木质地板被踩得嘎吱嘎吱声,紧接着房门被打开,年轻的女宾客们嘻嘻哈哈的一窝蜂冲过来,大嫂几个便赶紧拿粉的拿粉,拿口红的拿口红,开始给她补妆。
池槿秋任由她们摆布自己,听见女宾客们叽叽喳喳说着余从濂已经到楼下了,心里开始紧张起来。
穿过来两年多了,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代结婚,因为在潜意识里就认为,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,连命是否能保住都成问题,更遑论嫁人生子呢。
可她也明白,自己身为一个女人,身处在这个时代,是迟早会结婚嫁人的。不同的是,她是选择一个不错的人,将就嫁了过一辈子,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,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她是确定自己是喜欢余从濂的,也相信他会给自己想要的生活,但就这么结婚了,她还是有种茫然无措,赶鸭子上架的婚前恐惧感。
她使劲儿的掐着自己的掌心,想办法转移注意力,不让自己胡思乱想,门外很快上来一大群人,听声音都是年轻得小伙儿,呼啦啦的喊:“开门噢!你们女婿斗来喽,还关到撒子!”
他们都余从濂在重庆的朋友,和一些认识的军官过来撑场子。
女宾客们就站在门后笑:“想让我们开门,可以,先发红包再说!”
外头答:“你们不开门,我们啷个发红包喃?”
“从门缝塞进来撒!”
话音刚落,只有筷头宽的细小门缝里猛地塞进百来个厚厚的小红包,女宾客们赶紧去捡,却因为红包塞的太多拉扯不出来,只能笑着喊:“完蛋了!门缝被堵住了!这下打不开门,接不走新娘了!”
“那可不一定!我们自备了劈门的斧头。”
尽管知道外面是开玩笑的,但池大太太的眉毛微不可闻的动了动。一向最会察人观色的大嫂立马和一个交好的宾客使了个眼色,那女客会意,领头进行下一环,什么吟诗作赋,家里钱财该谁管之类的话题。
外头早有准备,毫不含糊的一一对应,等到里头实在没辙了,余从濂的声音在外头喊了声:“池槿秋!”
池槿秋一震,整个人从梦游里回了魂,想站起身来去开门,却被李姨娘按回原位对她摇摇头。
随后听见他在外面一字一句道:“我余从濂当着诸位亲朋好友的面儿,用我这条命立誓,若你打开闺门,我必遵前言,你让我往东,我绝不往西,钱财都交你手里,家中大小事,全凭你做主!今生今世唯你一人,绝不二娶!”
这时代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。娶一个媳妇的,要不是没钱没本事,要不就是专一深情之人,前者是常态,后者是少见。
余从濂能当着众多亲朋的面,抛下身为男人的自尊面子说出这番话,引来外面叫好声一片。屋内姑娘们更是尖叫连连,纷纷捂着脸双眼放光望着新娘子,羡慕之情一表无疑。
在这些叫喊声中,原本紧张茫然的池槿秋突然放松,心情大好,在确定池大太太表情满意后,她才放下盖头喊:“开门!”
女宾客们费尽力气打开被红包塞住的房门,余从濂身穿黑色红边绣暗花的马褂,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,手还捧着一枝开得正艳的红腊梅,进门就跪在池大太太面前,先磕两个响头说,“娘,我来接秋儿了。”
等池大太太红着眼睛,嗯了一声,又膝行到池槿秋面前,将手中的腊梅递给她,在她耳边低语:“秋儿,我来接你了。你瞧,我给你摘了初冬的腊梅,是不是你最喜欢的那种?”
池槿秋盖着盖头,看不见他的脸,但低着头能看见他是双膝跪着,弥补了她没被钻戒求婚的遗憾,以及放在她手中的,那种娇艳至极的红梅花,像极了战场喷洒的殷红鲜血。
她呼吸一滞,下一刻,泪眼汹涌而出,从穿越过来伊始,一路枪林弹雨,风餐露宿,受了多少伤,见证了多少人的死亡,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下去。
却没料到,幸福来得这么突来,来得这么快,快的都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已经死了,或者在做梦的错觉。
她甚至能在亲朋们的哄笑声,夹杂着外面的鞭炮声中,听到,感觉到那些已经逝去的人,那些倒在她面前的人,正站在周围起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