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颐养天年,她倒埋怨起来。”
萧月白瞥了她一眼,没有言语,目光之中似有嗔怪之意。
琳琅醒悟过来,有宫里的人在,不是说笑的场合,悄悄吐了吐舌头,闭口不言了。
为萧月白梳头的女官,虽是内侍省派来的,但实则是皇贵妃自后宫之中选的妥帖人。
她立在萧月白身后,手持一柄五福桃木梳,轻轻梳理着萧月白那几乎及地的长发,微笑说道“足见姑娘性格随和可亲,能让家中的下人这般不舍,实在难得了。”笑着,又说道“姑娘天庭饱满,额头光润,眼眸明亮如水,这是福相啊。姑娘将来,必定富贵荣华,子孙满堂。”
萧月白晓得这些喜娘与新娘装扮之时,必定要说些动听的好话,便浅笑道“多呈姑姑吉言。”言罢,示意明珠。
明珠便送上了一纸红封“我们姑娘请姑姑喝茶的。”
这女官是宫廷出来的,见过世面,自然也不会因一个小小的打赏而有所震动。然而她充任女官以来,伺候过的小姐、嫔妃也是不少,出身尊贵者有之,容貌出众者有之,却也不乏跋扈矜贵的。萧月白这般的品貌,又是这样的出身,却实在少见。
国公府嫡出的千金,自幼深受长辈的喜爱,甚而连太后也青睐有加,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但看她眼下的言谈举止,无一丝轻狂骄纵,通身的气度,雍容端庄,沉稳自持,再配着那柔嫩鲜妍的容貌,叫人不得不叹服这安国公府会调理人。
女官将红封双手接了,藏在袖中,笑容可掬“多谢姑娘的赏赐,姑娘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。”
萧月白淡然一笑,她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,忽觉的有几分陌生。
艳红满绣的吉服衬着自己的脸庞,胸前的珠子熠熠生辉。一向梳成辫子的长发,被高高的盘起,预备着戴上凤冠。脂光细腻的脸上,双唇被涂的丰满艳丽,一双眉描成了远山状,浓淡有致。看惯了自己淡妆的模样,乍见了这浓艳装扮,还真有几分吓到了。
镜中的女子,艳丽妩媚,羞涩生嫩与成熟竟交叠糅杂在一起,这大约是一个女孩子向着女人过渡的第一步。
直到了此刻,萧月白才真切的意识到,她要嫁人了。从今日起,她便不再是萧家的女儿,而是陈家的媳妇了。
她竟然,真的就要嫁给博衍哥哥了,这一路过来真的好似梦一样。
欢喜,却又带着忐忑,还有几分隐隐的忧虑,揉在一起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。
梳妆已毕,便听外头人传报道“迎亲的车马已到门前,请新娘动身了”
萧月白心中一颤,转了转腕上的东珠手钏,听凭侍婢将自己扶起。
依着世间礼俗,新娘出嫁之前,要去向自己的父母磕头谢多年养育之恩。
来到府中正堂上,甄母、萧覃与林氏都在等候,满面笑意的等着她。
萧月白缓步上前,看着自己的祖母与双亲,盈盈拜倒,压着胸中的酸楚,口中说道“祖母,爹,娘,孩儿今日出门去了,多谢诸位长辈的教诲与养育。孩儿离家之后,还望祖母与二老多多保重自身。”说着,深深的磕下头去。
旁人尤可,唯独萧覃同林氏,心中如浪涛翻过,看着女儿好似昨日还是偎依膝下的稚嫩孩子,今日就已凤冠霞帔的嫁为人妇,既感欣慰又觉难舍,这番五味杂陈实在难以描述。
萧覃几乎说不出话来,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安国公,此刻也只是个爱女的老父而已。
林氏眼圈通红,她只想搂着女儿大哭一场,但众目睽睽之下,国公夫人的体面自是不能丢了。她抚摸着女儿的头,微笑道“此次出门,你便再不是姑娘了,嫁做人妇,贤惠端庄,夫妇同德,万事不可任性,不要负了家中教养。”
萧月白伏在地上,旁人或许不知,但她能听得出来,母亲的声音是发颤的。
她有些想哭,却又忍住了。
林氏亲手取过大红喜盖,将之一扬,盖在了女儿头上,言道“去吧”
漫天的红色,遮住了萧月白的视线,除了眼下的方寸之地,此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琳琅与明珠两个婢女,上来将她扶起,便搀扶着新娘向外走。
萧月白目不能视,只能由人扶着,按着司仪的一句句指示,跨过一道道门槛。
走到二门处,忽然一只大手伸来,取代了丫鬟,握住了她的手,牵引着她往前走去。
就有声音讶异道“怎么新郎官跑来拉新娘子了这可不合规矩”
诸多声音便纷至沓来,嘈杂纷乱,但萧月白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那只手甚是宽阔,正巧覆盖住了自己的手,掌心温热又有几分粗糙,骨节分明而有力,让自己原本漂浮不定的心,顿时踏实了下来,只一心跟着他向前走去。
未来怎样,她都是不怕的,只要前面有他在。
出门上了轿子,司仪又高喊了一声“吉时到”迎亲的车马便往启程往成王府而去。
京城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,人人皆知这新封的成王今日迎娶安国公府的四小姐。
陈博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,一袭剪裁合体的大红喜服将他的身段衬托的越发高大峻拔,清隽俊美的面容在日头下犹如神祗,令人心驰神醉。
成王不爱笑,京城里人人皆知,但今日的陈博衍,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,更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痴迷不已。
便有人一时忘形,口不择言道“四爷若肯要我,我当妾当通房也是情愿的。”
这话一出口,顿时惹得一场嗤笑“你可算了吧,就您那副尊容,便是倒贴钱四爷也不肯讨你”
这人羞怒起来,嗤之以鼻“呸,我就不信那新娘子能长成个什么天仙模样,说不准是个丑八怪,不是靠着老子娘,能攀上这门好亲”
另有人说道“听闻,这安国公府的四小姐生的花容月貌,这亲事还是皇贵妃娘娘自个儿求来的,成王殿下自己也满意的紧”
正在众说纷纭间,街那边忽然涌来一群男男女女。
这些人身着粗布衣裳,倒是干净利落,人人皆是一脸的沧桑。他们人数众多,走在街上竟将路给堵了。
迎亲的车马不能前行,便停了下来,众人狐疑不定,街道两旁围观的更指指戳戳。
陈博衍勒住了马头,面色淡淡,看着这些人,一字不发。
陡然间,他认出了其中两幅面孔,心中顿时一阵波动。
头前开路的王府家丁迎上前去,大声喝道“你们是什么人今儿可是成王殿下娶亲的大好日子,你们将路堵的水泄不通,什么道理若耽误了吉时,你们可能担待的起”
这些人走上前来,却并不理会这家丁,望着陈博衍竟一齐的跪下了。
头前的人大声道“成王殿下与王妃,大仁大义,对我